無聊寫作習作之海景

上一篇是在公司每逢空閒寫的，這一篇兩年前已完成，忽然找出來貼貼，再次多謝收看

有一段很久的時間我沒有看海。

還記得中學時代，我的家住在臨海的位置，當然，並不是什麼海景豪宅，只是調景嶺臨海的木屋。那時候，我愛看海，可以一整天不停地看。而事實上，我沒其他的東西可以做。那年我中一，只是一個12歲的小男孩。

媽媽不准我外出，因爸爸雙眼不好，我整天都要留在家照顧爸爸。媽媽大清早便要到附近一家酒樓上班，是當叫賣點心的阿姐，直至午市完結，她會到區外當鐘點女傭，直至晚上八時才回家。

就這樣，我每天下課後都立刻回家。爸爸雙眼雖然看不到，但其餘的活動有如常人，可能黑暗的世界太可佈，他的脾氣變得愈來愈怪，甚至無時無刻都罵我。不過我也習慣了，對於爸爸的呼喝，我可以充耳不聞，只要望著大海，我就覺得安然，心情自然舒暢。

這樣的生活過了很多年，中五那年，暑假過後，調景嶺要清拆了，我們一家被安置到將軍澳的公共屋邨。爸爸的脾氣依舊的壞，但從新居的窗戶望出去，見到的只是大廈。海，在我的眼前消失了。

那段時間，我憎恨大海，是它突然在我的生命消失，不理我，剩下我一個面對孤獨的四面牆，和一個喜歡罵我的爸爸。

媽媽依舊早出晚歸，晚上回家煮飯，一家三口，邊看電視邊吃飯，一餐飯，沒有對話，一開聲，就是爸爸的嚕囌，別人口中的家庭溫暖，我從未試過。

很快我又要面對高考，為了早日逃離這個家，我拚了命地溫習，終於，我以優異成績升上中文大學。

大學第一年，我便申請入住大學宿舍，第一天搬去，我便看到了久違了的大海。我跟大海重聚，很感動，我決定以後也不要再讓大海離我而去，我發誓。

大學的三年，我很少回家，只偶爾到媽媽工作的地方探望她，每次她都叫我回家看看爸爸，我總推說近來的功課很忙，媽媽也拿我沒辦法。
終於畢業了，媽媽出席我的畢業禮，我在台上拿過畢業證書，看到媽媽的淚水。她一直哭，到畢業禮完成後她還在哭。後來我才知道，媽媽得那麼兇，是因爸爸無法參加我的畢業禮。

我以一級榮譽畢業，很快便在跨國機構找到見習行政人員的工作。我在上環租了一個小小的單位，廁所的小窗可以看到維港，年初二我也是在家中的廁所觀看賀年煙花。我努力向上爬，以一年時間學懂了人家要三年時間學的，終於，27歲那年，我成為了部門主管，管理二十多名下屬。公司給我房屋津貼，我由上環搬到灣仔司徒拔道，客廳的位置看到維港全景。
我還記得，那是我33歲的生日，我一個人在家度過，晚上11時，收到媽媽的電話。電話那頭是媽媽的飲泣聲。

我問：「媽，有事嗎？」

媽：「你爸....他走了」

我呆了半晌，穿上外套就趕往醫院。辦完手續後，我跟媽媽離去，車子駛過公路，我又望到了大海，媽媽平靜地說著：「你爸爸最愛大海，你還未出生時，我跟你爸爸最愛到沙灘約會，望著大海，她會說將來給我送一家望海的大屋，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看海。雖然最終未能達成，但我已經很滿足，可以跟他走過了一輩子........」

望著大海，我哭了，我從沒想過爸爸會跟我一樣愛看海。

我跟媽媽說：「明天你搬來跟我一起住，讓我代爸爸完成那個承諾。」